党的二十大强调，“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并将“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作为“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任务进行决策部署。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进一步要求“健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体制机制”，并将“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等作为其重要内容。当今世界，产业融合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正在不断改写诸多产业的发展方式、商业模式和成长路径，拓展升级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市场、要素和创新版图，促进优质资源和新型生产要素加快植入产业链供应链，并不断开辟产业发展新领域新赛道，加速塑造产业发展新动能新优势。产业融合的深化，正在不断拓展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布局建设未来产业的新空间，加快推动产业发展方式由生产、制造决定向用户驱动转型，改善产业发展的消费体验和社会福利。数字技术、数字经济发展及其与实体经济融合的深化，不仅为激发劳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和数据等生产要素的活力创造了优越条件，还在不断释放对产业融合发展的乘数效应，放大其对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赋能作用。产业融合日益成为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要路径，也是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新增长点，因而成为许多国家抢占全球科技竞争和产业竞争制高点的重要抓手。那么，我国产业融合发展的现状如何，面临哪些困难和问题？在“十五五”期间，发展环境和发展要求的变化，特别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将会对推动产业融合提出哪些新要求新挑战？在“十五五”期间，应该如何促进产业融合发展，更好地赋能中国式现代化，并充实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底蕴？本文将就这些问题展开深入探讨和分析。

一、产业融合及其在我国的发展态势

（一）科学把握产业融合的内涵要义

产业融合即基于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如放松管制）和市场需求变化的产业边界模糊化和产业发展一体化现象。不同产业或同一产业不同行业之间相互渗透、交叉、重组，导致产业间分工内部化和产业链价值链实现分解与重构，由此形成的产业融合过程实际上也是不同产业或产业内部不同行业之间相融相长、耦合共生的过程。产业融合通常会经历从技术融合到产品或业务融合、市场融合，进而实现产业融合的演进过程，但这些不同形式的融合之间也非简单的线性关系。

产业融合不是产业之间的并列发展，而是不同产业合而为一，形成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的深度重组和调整过程。融合不是简单组合，而是深度整合；不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简单相加，而是从“你是你、我是我”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转变的融合渗透过程。跨界融合和深度整合能够让企业重构价值链，完全打破旧的商业模式，还原消费者的真实需求。通常，技术创新特别是如数字技术等通用技术创新是产业融合形成发展的内在动力，市场需求变化是产业融合的外部牵引力，政府管制的放松是催生产业融合的外部环境和制度基础，降低交易成本是推动产业融合的组织追求。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演进，导致一批前沿、关键技术多点突破、交叉汇聚、群集涌现，甚至互联网技术、移动互联网技术、物联网技术快速发展，与新一代深度感知、高速传输、海量存储、智能处理等技术相互交融，形成了多学科密集交叉，并广泛渗透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科技创新、产业创新的周期明显缩短、频率显著增加，科技创新向产业创新的转化明显加快，转化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也显著增多，不仅拓展了产业融合的选择空间，也为数字技术、数字经济赋能产业融合提供了重要动力。从形形色色的智能工厂到代表全球智能制造最高水平的“灯塔工厂”，从日常可见的传统产业到依靠前沿技术，甚至是颠覆性技术引领的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技术融合乃至产业融合正不断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增添魅力和“精彩”。

现代服务业、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分别是服务业、制造业、农业中最具活力的经济增长点，代表着相关产业转型升级的新方向新趋势和产业发展的新潮流，甚至许多现代服务业、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本身就具有浓郁的产业融合特征。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日益成为产业融合发展的领航和骨干力量。推动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也是当前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限于篇幅，本文对产业融合相关问题的政策探讨，以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融合发展为重点。

（二）近年来我国产业融合的发展态势

1.推动产业融合发展的政策体系基本形成。2014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出，“要把产业链、价值链等现代产业组织方式引入农业，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互动”。此后，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各类试点示范蓬勃展开，成为促进乡村产业发展的重要政策导向。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坚定不移建设制造强国”。2019年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联合工业和信息化部等15个部门发布的《关于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要求“深化业务关联、链条延伸、技术渗透，探索新业态、新模式、新路径，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相融相长、耦合共生”，并实施两业融合试点政策，通过区域性创新实践推动两业融合快速发展。党的二十大进一步强调，“推动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截至2023年6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先后在全国范围内遴选出40个区域和80个企业，组织开展了两批国家级两业融合试点，取得明显成效。我国两业融合步伐不断加快，程度不断加深。

2.多种产业融合形式共推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格局加快形成。结合相关学者的研究，借鉴《工业和信息化部 发展改革委 教育部 科技部 财政部 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 自然资源部 生态环境部 商务部 人民银行 市场监管总局 统计局 银保监会 证监会 知识产权局关于进一步促进服务型制造发展的指导意见》和国家发展改革委等15个部门发布的《关于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等政策文件，当前的产业融合形式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一是智慧农业、智能工厂、智慧服务业。主要是综合运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和现代科技，面向产业发展载体提供覆盖企业生产、经营、管理全过程的系统化、智慧化解决方案服务。二是面向产业发展需求的专业服务。如工业设计服务、农业设计服务、工（农）文旅融合设计服务、检验检测认证服务、品牌服务、生产性金融服务、节能环保服务、农业生产托管服务、融资租赁服务等。三是向产业链上下游环节延伸。如，电商平台、农产品经销企业等向制造业或农业生产过程延伸拓展，或通过委托制造（生产）、品牌授权和统一技术标准等方式，强化对农产品或工业品的质量控制； 种养企业、制造企业通过推进服务化转型，形成“批发市场+生产”“总部+基地”格局，发展民宿经济、休闲农业、各种服务衍生制造； 农资经销企业延伸发展植保服务等模式，均涵盖在内。四是个性化、柔性化定制服务。坚持以用户为中心和按需生产，运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建立数字化设计和模拟仿真系统，发展个性化设计、体验设计、在线设计等方式，推进生产制造系统智能化、柔性化、精细化转型，形成个性化、模块化定制服务能力。五是供应链管理服务。如，开展智慧供应链管理和精益供应链培育服务，增强供应链协同性、弹性、安全和可持续性，推进供应链标准化、智能化、协同化、绿色化转型； 面向产业链供应链关联企业开展集中采购、市场拓展、要素集成服务，强化供应链各环节信息交互和流程再造。六是数字平台服务。依托网络基础设施，发展应用服务平台，构建互联网产业生态圈，面向经营主体和服务主体提供多元化、集成化、模块化服务。众多农产品优势特色产区积极建设农事综合服务中心，以此赋能农业社会化服务组织的发展，为它们提供农资农机团购、农业社会化服务交易及金融保险对接等多元化服务。七是全生命周期服务。推动企业以用户为中心，提供面向产品全生命周期的专业化服务，完善产品监测和追溯体系，提供运维、预警、故障诊断等在线服务。如，机械设备公司也从事休闲农场或养殖场规划设计、科技研发、装备制造、设备安装、耗材和运维一体化等服务。八是总集成总承包服务。依托核心装备和对优质、离散化资源的整合能力，提供一体化的系统解决方案服务，甚至依托数字化技术形成软硬件结合、“平台+服务”的集成能力。包括整合供应商和服务商资源，形成生态化、场景化智能解决方案服务能力。九是共享能力服务。如，推进共享制造平台建设，促进生产制造各环节的闲置资源集聚利用，弹性匹配、动态共享给需求方。 十是文化创意产业。推动产业发展与文化、科技、创意、旅游等结合，开发文创产品和文创服务，形成消费引领、科技和文化赋能发展新格局，改善产业发展的消费体验。如，将嘉年华的娱乐活动和农业节庆、开发制造文创产品结合起来，结合丰富多彩的乡村文化和特色工艺，促进农业功能由单一的满足“吃喝”需求向多元化的“玩乐”体验转型。

值得注意的是，在上述模式中，许多是同强化数字赋能结合运行的。随着产业融合活动的展开，其新业态新模式迅速崛起，内容日益丰富多彩，有的还或多或少地带有上述形式的结合特征，也不排除有新的其他形式出现的可能性。这些模式共同构成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坚实支撑，成为推动产业链供应链转型升级的活跃力量。

3.多元化产业融合主体并存发展、分层发展、竞争互补的格局加快形成。近年来，从推动产业融合的实践看，一批产业链龙头企业积极发挥引领作用，成为行业高质量发展的领航旗舰；一些行业骨干企业在推动产业融合发展中的示范作用彰显，成为推动产业融合的先行实践者和探索者；一批专精特新企业面向细分市场、特色市场需求，探索推进产业融合新路径；一批平台型企业通过构建以其为主导的产业生态圈，整合资源、集成要素、凝聚市场，并对相关服务企业和产业融合的利益相关者赋能发展。此外，各类行业协会、产业联盟等行业组织积极搭建平台，引导优质资源和创新要素向产业融合活动集聚，促使产业融合主体不断增强融合发展动能；各类新型研发机构迅速成长，彰显其在推动产业融合方面的特殊优势。部分科研院所、高等学校及金融、知识产权专业服务机构等，则为构建产业融合生态圈作出富有自身特色的贡献。

当前，我国产业融合深入推进，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更是亮点纷呈，这同各类产业融合主体的作用密切相关。如，在许多地方，发展服务型制造和推进制造业服务化转型交相辉映，共同谱写着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新辉煌；有些地方服务型农业亮点纷呈，把特色农业与乡村旅游、在地文化有机结合，在带动农业价值链升级的同时，不断增加宜居宜业和美乡村的成色，也为乡村产业发展和农民增收不断添彩。新型产业融合主体的形成和产业融合主体创新能力的增强，都是类似现象形成发展的坚实支撑。从“村BA”“村超”爆火到智能网联汽车影响力的迅速提升，甚至人工智能产业进入密集应用期，都离不开产业融合主体的作用。许多领域的高科技新创企业、颠覆性创新或引领式创新特征鲜明的独角兽企业，乃至形形色色的产业发展“新势力”，彰显了产业融合主体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蓬勃活力。许多地方“手机变成新农具，直播变成新农活”“农文旅商体融合”，彰显乡村产业发展和农民增收新气象，这些都是深化产业融合的鲜活案例，同时也预示着因地制宜培育产业融合主体有着巨大的潜力。

二、当前我国产业融合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

（一）现代服务业发展不足

除农业与工业融合外，推动产业融合，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现代服务业发展及其引领带动作用和融合渗透能力的提升，是不可或缺的要件。到2012年，服务业已经成为我国三次产业中占GDP比重最高的行业。2015年，我国服务业占GDP比重首次超过50%，吸纳就业的比重达到42.4%。到2023年，我国服务业占GDP和就业的比重分别达到54.6%和48.1%。2024年，我国服务业增加值为765 583亿元，占GDP的比重达56.7%。 2023年国家统计局发布了《现代服务业统计分类》，河北等省已经建立现代服务业统计调查报表制度，但至今未见公布现代服务业规模和占比数据。有些学者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将服务业中的部分行业归入现代服务业，将此外的行业归入传统服务业，但不同学者对现代服务业的定义差异显著，导致测算出的现代服务业占比数据大相径庭，难以作为可靠的判断依据。 从国际比较看，我国服务业占GDP和就业的比重仍明显低于发达国家。如，2023年服务业占GDP的比重，法国是69.2%、英国是72.8%、澳大利亚是64.2%、德国是62.6%。2022年服务业就业占比，法国是78.2%、英国是80.9%、澳大利亚是79.2%、德国是71.9%。 现代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滞后，严重阻碍了产业融合发展，因为生产性服务业正是通过产业融合来拓展市场和发挥效能的。我国一些产业发展质量和附加值不高，多与缺乏优质高效的生产性服务业与之融合相关。

现代服务业发展不足对推进产业融合的影响，在具体的产业融合领域更加鲜明。如，以发展绿色制造为例，绿色技术推广服务发展滞后，导致制造企业不了解可支撑其与绿色制造服务业融合的技术，以及如何推进融合，也容易导致制造企业因为担心增加设计、研发和制造成本而惧怕融合。况且，绿色制造服务业发展总体水平偏低、同质竞争严重，导致其创新供给、引领需求能力不足，影响绿色制造发展；许多绿色制造服务企业规模小、服务领域窄，加之通用目的型技术创新及其推广应用能力建设滞后，难以对大中型制造企业形成跨领域、覆盖全生命周期的综合服务能力。又如，创意农业服务业发展不足，导致许多地方创意农业设计和运营缺乏特色和差异化竞争优势，难以对接游客或消费者的兴奋点，甚至发展定位迷乱、功能雷同、进入门槛偏低，难以吸引用户参与并改善用户体验，要形成具有附加值和竞争力的系列化产品和服务开发能力更是奢求。许多创意农业、民宿经济、农文旅融合项目附加值不高、可持续发展能力不强，与此也有很大关系。近年来，各类专业服务企业迅速发展，但由于发展时间短、核心技术和品牌影响力不足、专业化人才短缺等原因，提供优质、高效专业化服务的能力不足，难以通过卓有成效的增值服务和赋能发展吸引企业参与。还有一些现代服务企业机械地搬抄发达国家相关服务业的发展模式，结合国情、发展阶段和行业需求灵活增强创新服务的能力不足，也影响其对农业、制造业企业的吸引力。现代服务业发展不足，还导致产业融合活动很容易局限于先行企业的自主探索和率先尝试，难以形成对周边地区、关联产业的辐射带动力，进而导致推动产业融合和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盆景”难以有效转化为“风景”。

（二）部分服务业乃至产业融合支持政策难落地、缺乏可操作性

相对而言，对制造业的许多支持政策较为具体，且具有可操作性。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对于国家需要重点扶持的高新技术企业，减按15%的税率征收企业所得税，而企业所得税正常税率为25%。根据《财政部 税务总局关于先进制造业企业增值税加计抵减政策的公告》，自2023年1月1日至2027年12月31日，允许先进制造业企业按照当期可抵扣进项税额加计5%抵减应纳增值税税额。近年来，虽然也有一些产业融合支持政策逐步具体化，且可操作性不断加强，如农业社会化服务补助政策、国家发展改革委支持开展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融合发展区域试点和企业试点工作等。但是，相对于对制造业的支持，对于服务业发展乃至产业融合活动的政策支持往往更具原则性、导向性色彩，容易出现“政策好、落实难”问题，具体表现在相关支持政策大量使用“大力发展”“鼓励”“支持”“加快”“推动”等措辞，但在人才、企业家、服务消费、融资环境、创业环境等方面，真金白银、可落地的政策支持措施较少。此外，实地调研发现，有些地方虽然出台了一些支持产业融合发展的政策措施，而且有可操作性，但近年来地方财政收入增长明显放缓，甚至局部财政减收严重，导致原有的支持政策难以兑现落地，形同“画饼充饥”。因此，在实际支持中，也容易存在政策支持产业融合“雷声大，雨点小，措施软”的问题。

（三）小微企业推进产业融合和对接现代服务业难度较大

当前，就总体而言，在我国产业运行中小微企业占绝大多数。有些产业融合活动因小微企业规模有限、实力薄弱、发展理念滞后、人才匮乏，加之其服务需求点多面广，服务单体规模小，需求表达成本高，对接现代服务业推进产业融合容易面临成本高、难度大、见效慢和可得性差的困扰。在许多地方，推动产业融合的试点示范少，容易导致小微企业推动产业融合思路不开阔、需求不迫切，甚至导致其推动产业融合不知从何下手、如何下手。大中小企业融通发展不够，围绕产业链供应链的战略合作不足，面向小微企业需求的平台型企业发展和服务能力跟不上，也加重了小微企业推动产业融合和对接现代服务业的困难。加之，推进产业融合在总体上属于新生事物，不确定性较强，而小微企业抗风险能力弱，容易导致其参与产业融合活动的动力和信心不足，徘徊观望甚至“想动不敢动”的倾向较强。

（四）产业融合宣传培训和交流合作机制、诚信环境建设滞后

近年来，我国产业融合虽然在迅速推进，但总体而言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少数企业推动产业融合已经“开花结果”，多数企业刚刚启动甚至仍在观望之中，还有更多的企业处于熟视无睹、望洋兴叹甚至望而生畏状态。不少企业在推动产业融合的过程中发现，产业融合愿景很美好，但让愿景转化为前景、前景转化为风景存在的障碍和不确定性往往明显超出预期；甚至有些先行企业推动产业融合似乎优势显著，但盈利能力、抗风险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不足仍是面临的突出问题。这与产业融合相关宣传培训和产业间、企业间交流合作机制不畅，导致更多企业不知如何推进产业融合相关，也与难以认清自身推动产业融合的优劣势密切相关。从中也折射出一个问题：对鼓励先行地区、先行企业示范带动产业融合重视不够，是当前推动产业融合面临的一个重要短板。

产业融合从本质上源自产业间、企业间的深度交流与合作，良好的诚信环境是合作双方建立信任的基础，这种信任有利于稳定合作预期。但是，长期以来，我国产业间、企业间分工协作发展不足，许多企业既不愿将非核心业务外包，也不敢轻易放手专注于打造核心业务的竞争力，由此也容易导致企业生产经营领域摊子铺得过大，难以形成专业化、特色化竞争优势，也难以与上下游企业之间、关联业务之间形成有效的分工协作机制。近年来，我国诚信环境建设不断推进，但优化诚信环境在总体上仍有很大空间，企业失信惩戒机制仍不健全。这导致众多企业在外包非核心业务时心存顾虑，担心遭遇欺诈，加剧其生产经营的风险。此外，许多产业融合活动发生在产业间、企业间结合部，“在这里，许多知识产权、操作机制并不完全清晰，无法用白纸黑字的文本完全确定清楚——事实也证明过于严谨的商业条款规定往往会限制联合创新的发生”，需要“对不清晰的未来形成的包容合作创新”，即灰度创新，而“灰度创新是一种创造，但其中也蕴含大量的失败”。因此，产业融合或灰度创新，对诚信环境的要求更高。诚信环境建设滞后，更容易导致企业推动产业融合“有想法，懒行动”。

三、“十五五”时期我国推动产业融合面临的重大机遇和挑战

“十五五”时期是我国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承上启下的关键时期，谋划“十五五”产业融合发展的思路，“必须准确把握‘十五五’时期的阶段性要求，着眼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紧紧围绕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因此，科学分析“十五五”时期推动产业融合面临的重大机遇和挑战至关重要。

（一）重大机遇

1.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为推动产业融合发展提供重要契机。2025年4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主持召开部分省区市“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座谈会时强调，“‘十五五’时期，必须把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摆在更加突出的战略位置，以科技创新为引领、以实体经济为根基，坚持全面推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积极发展新兴产业、超前布局未来产业并举，加快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要完善国家创新体系，激发各类创新主体活力，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在加强基础研究、提高原始创新能力上持续用力，在突破关键技术、前沿技术上抓紧攻关”。产业融合源于不同产业或同一产业不同行业之间相互渗透、交叉、重组，引发产业功能、形态、组织方式和商业模式的重大变化，体现了浓郁的创新导向。相当多的产业融合活动，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与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密切相关，最终体现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并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大幅跃升，容易带来新质生产力的迅速成长甚至集群涌现。加快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完善国家创新体系都需要深化产业融合发挥作用。因此，“十五五”时期，深化产业融合面临难得的战略机遇期。

2.抢占科技竞争、产业竞争制高点要求更加重视产业融合。近年来，众多发达国家愈发注重通过促进产业融合，抢占在全球科技竞争和产业竞争中的领先地位。德国的“工业4.0计划”力推“互联网+制造”概念，借助企业内部的灵活生产及企业间的横向整合，强化生产、消费及物流系统间的互联互通，进而重塑德国制造业的竞争优势，通过不断融合服务要素推动制造业现代化转型。继工业4.0之后，欧盟提出了作为对工业4.0迭代跃升的工业5.0，成为指导工业发展的新范式。工业5.0旨在推动工业生产模式和技术发展进一步向可持续、以人为本和韧性弹性的方向转型，凸显了经济数字化、环境友好型发展和重视劳动者福祉等工业发展新趋势。工业5.0主要具有四个方面的特征，即强调经济价值和生态效益的平衡、推动部门间合作以改善价值链弹性、通过有目的的数字化实现综合赋能、借助金融市场实现转型，这些特征大多与推动产业融合密切相关，甚至实现产品、流程、机器、软件和工业机器人的整合，涵盖人类智能与机器智能的双重融合。2022年10月，美国白宫发布的《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将增强制造业供应链韧性作为与开发和实施先进制造技术、培养先进制造业劳动力并列的三大目标之一，强调美国制造业供应链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连接着原材料和零部件生产商、物流公司、集成商和商业支持服务。其中，支撑增强制造业供应链韧性的有3个具体子目标，即增强供应链互联互通、加大力度减少制造业供应链的脆弱性、加强和振兴先进制造业生态系统。可以说，2022年版的美国《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蕴含着丰富的推进产业融合的政策思维。“十五五”期间，各国之间抢占全球科技、产业制高点的竞争将更加激烈，中美贸易摩擦很可能进一步转化为更加激烈复杂的科技战、金融战，更加需要我们将推动产业融合作为抢占科技竞争、产业竞争制高点的重要抓手，这也是我国推动高质量发展和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

3.实行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有利于舒缓产业融合的运行环境。2024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扩大国内需求，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发展”，要求“坚持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守正创新、先立后破，系统集成、协同配合，充实完善政策工具箱，提高宏观调控的前瞻性、针对性、有效性”，强调要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并打好政策“组合拳”。2025年4月25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和经济工作时又强调，要加紧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用好用足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加力支持实体经济、支持科技创新等。可以预见，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不仅能够巩固并拓展经济回升向好的态势，还能促进更多资源要素向产业融合倾斜，特别是推动具有鲜明科技创新特色的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实现深度融合。

（二）面临挑战

1.国际环境的冲击影响加大导致统筹发展和安全的重要性紧迫性明显增加。产业融合本属跨界行为，而跨界者在进入原本不熟悉的领域时容易面临更大的风险，特别是部分涉及颠覆性技术创新和前沿性技术创新的产业融合活动更是如此。在颠覆性技术创新、前沿性技术创新的基础研究与产品应用开发之间，往往面临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资金匮乏和科技成果转化初期前景的不明朗，常常催生所谓的“死亡之谷”现象，致使基础研究成果难以顺利转化为市场应用。因此，相较于一般的产业运行或产业发展活动，推进产业融合应更加重视统筹发展和安全。当前，我国发展面临的外部冲击性影响明显增多加重，特别是美国实施的“对等关税”政策，其对国际经贸环境的连锁性破坏性影响仍在进一步发酵中。面对类似国际霸凌行为，国际社会如果应对不当，很容易形成连锁反应，导致国际经贸环境螺旋式恶化，从而进一步增加我国开拓国际市场面临的不稳定不确定性，甚至导致许多产业维持国际市场的难度显著加大，由此进一步影响产业融合活动的成本、风险结构和成本收益关系。因此，在未来推动产业融合的过程中，应该更加重视统筹好发展和安全。

2.部分地区经济回升向好的压力加大导致推进产业融合难度陡增。近年来，我国经济回升向好，高质量发展扎实前行，尤其是2024年9月26日中央政治局会议部署一揽子增量政策后，经济回升向好的态势进一步延续巩固。但是，客观地说，当前外部环境愈发复杂严峻，我国经济运行面临的挑战与困难依然较大，国内有效需求疲软，增长动力不足，导致部分企业生产经营陷入困境，群众就业增收面临较大压力，风险隐患不断增多，诸如此类的问题仍然较重甚至在不断加重，容易形成交互影响。这些问题不仅严重制约经济的回升向好，还直接阻碍产业融合的步伐，并容易导致现代服务业因需求不足而发展滞后。因为从总体来说，推动产业融合属于发展性需求，而面临约束趋紧的外部环境，企业首先考虑的是如何生存，由此很容易放慢推动产业融合的步伐。居民收入增长放缓，很容易抑制消费，特别是与产业融合相关的发展型、体验型消费。企业生存压力加大，很容易导致其首先考虑的是压缩生产性服务消费和创新活动，从而进一步加大现代服务业发展特别是现代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难度，不利于产业融合活动的展开。

3.人口老龄化少子化将对产业融合需求和人才供给产生复杂深刻的影响。近年来，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迅速加深，人口少子化也日趋鲜明。2000年，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达7.0%，开始进入老龄化社会；同年，0～14岁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为22.9%。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2021年已达14.2%，2024年升至15.6%。换句话说，从2021年开始，我国已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2024年，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达到22.0%。同时，我国0～14岁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2021年下降到17.5%，2024年下降到15.8%。人口老龄化、家庭少子化首先会影响产业融合需求，如导致健康养老产业、家庭照护产业、休闲经济的重要性凸显，但更为复杂的具体影响仍需观察。人口老龄化不仅影响劳动力供给，还将导致大量高素质老年人才退出劳动力队伍。鉴于20世纪60年代人口出生高峰期的劳动力群体正逐步迈入60岁以上门槛，这一趋势对产业融合所需人才供给带来的潜在影响，无疑值得我们高度重视。

四、“十五五”期间推动我国产业融合发展的总体思路和对策建议

（一）总体思路

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党的二十大和二十届二中、三中全会精神以及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顺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趋势，科学把握我国产业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和全球产业融合、产业转型升级的趋势，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按照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的要求，锚定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将推动产业融合作为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突出导向，将推动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作为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突出重点，将重点领域、关键环节、潜力行业和推动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作为主攻方向，尊重产业融合属性和发展要求，坚持以人为本、科技赋能、改革推动、开放带动、生态为基、分类施策方针，更加重视统筹发展和安全，创新产业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加强政策支持和创新激励，鼓励企业向产业融合主体转型，鼓励产业融合主体创新发展和赋能发展，鼓励先行地区、先行企业和重点行业发挥引领示范作用，鼓励行业组织和生态主导型、行业领军型企业各展其长，协同带动小微企业特别是专精特新企业参与产业融合，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和推动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劲支撑。

（二）对策建议

1.加强对产业融合和现代服务业发展的政策引导与资金支持，优先支持包容发展、创新创业，打造产业融合场景。当前，我国产业结构从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的转变正在加快推进。要结合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特别是紧抓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和打好政策“组合拳”的机遇，加强对产业融合发展和现代服务业发展的政策引导与资金支持，鼓励生产性和生活性服务消费，培育以现代服务业为主导的发展方式，发挥现代服务业对产业转型升级和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引领支撑带动作用。鉴于当前经济运行困难加大容易导致企业压缩生产性服务消费、消费者压缩生活性服务消费，从而影响产业高质量发展和民生福祉，建议在稳预期的同时，充分利用国家扩大国内需求、强化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政策契机，通过财政补贴、以奖代补、税费优惠、金融支持及强化资源保障等措施，加大对现代服务业优质高效发展及产业融合的政策扶持，引导优质资源与要素向现代服务业及产业融合领域汇聚。要优先扶持制造业和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加速服务化转型步伐，以强化其对小微企业成长和产业转型升级的引领带动作用。优先支援发展现代服务业问题解决方案提供商及生产性服务业综合集成商，增强对行业进步与转型升级的引领与促进作用。优先支持发展现代服务业、推动产业融合的场景创新，激发经营主体、企业家及科技创业者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鼓励他们为技术寻觅应用场景、为场景开拓市场空间。鼓励政产学研用金合作培育“企业孵化、赛道培育”引领区和科创型企业策源地。鼓励服务业联合合作，优先支持行业组织、平台型企业和领军企业发挥在构建优质高效服务业新体系中的导航作用。鼓励地方政府和行业协会等合作，在推动现代服务业和产业融合基础设施、人才培训和培育产业生态方面发挥作用。

鉴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于推进产业融合和高质量发展的特殊重要性，要按照能力优先原则，鼓励加强生产性服务业公共平台建设，鼓励平台型企业打造基于互联网的产业生态园，培育有利于产业融合、赋能发展的产业生态，鼓励其更好地带动中小微企业发展和创新创业；鼓励强化共性技术、关键核心技术及前沿技术的创新与转化服务，优先扶持行业组织、平台型企业及领军企业在赋能中小微企业发展中发挥积极作用；鼓励“众创、众包、众扶、众筹”支持平台提升服务能级，优先支持新一代信息技术在服务业和产业融合领域推广应用，增强个性化、柔性化、分布式服务能力；推进服务业数字化、智能化、网络化转型，实施“生产性服务+”与“互联网+”工程，增强服务赋能与数字化赋能的能力。

2.探索推广服务消费券制度，引导生产性、生活性服务消费，培育需求牵引供给、助推产业融合发展新格局。支持现代服务业发展和产业融合，可以采取供给支持和消费引导两种方式。通常我国产业政策较多采用供给支持方式，但容易因当前在某些方面用力过猛，导致未来产生过剩或无效供给问题。产业政策的运行要注意“多用文火，少下猛药”，尽量与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完善市场经济基础制度协调起来。2024年8月1日开始实施《公平竞争审查条例》，产业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应该建立在与竞争政策协调的基础上，或者符合公平竞争审查的例外规定。《公平竞争审查条例》明确，“起草单位起草的政策措施，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但符合下列情形之一，且没有对公平竞争影响更小的替代方案，并能够确定合理的实施期限或者终止条件的，可以出台”。这些情形包括有利于维护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有利于促进科技进步和增强国家自主创新能力，有利于节约能源、保护环境和救灾救助等社会公共利益等。与此同时，利用服务消费券制度引导生产性或生活性服务消费，国内外已有成熟经验，如养老服务消费券、中小企业创新券、旅游消费券等；而且容易通过需求主体对供给主体的竞争择优机制，引导提高服务质量和服务消费体验，培育鼓励服务消费氛围。今后，要在继续实施供给支持政策，并鼓励创新供给引导需求的同时，借鉴国内外中小企业创新券、服务消费券制度的运行经验，积极推动政策转型，加力实施现代生产性服务和生活性服务消费券制度，借此引导现代生产性服务业、现代生活性服务业加快发展，更好地支撑企业增加服务消费，拉动产业融合，赋能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和城乡居民高品质生活。实施服务消费券制度，可向中小微企业或农业农村企业适度倾斜，借此帮助其化解推进产业融合的困难，也可同鼓励打造服务消费新场景结合起来。

3.创新产业融合宣传培训方式，积极搭建企业家、创新型人才交流互动和发挥作用的平台。2025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强调，“推动更多资金资源‘投资于人’、服务于民生”。许多发达国家也将侧重“人的发展”作为重要理念。如，欧盟工业5.0强调促进社区、劳动力与经济同步发展，明确为确保公司和工人都能从数字化转型中受益，重新思考和设计商业模式是必要的；为从技术和工人的相对优势中获益，公司需要对两者进行投资，企业与教育和培训机构之间需要加强合作。在推动产业融合的过程中，企业家和创新型人才扮演着领航者的角色，尤其是那些兼具创新精神与科技素养的企业家和创新型人才。鉴于推动产业融合在总体上属于新生事物，很多利益相关者难以科学把握自身参与产业融合的比较优势、企业发展的痛点难点和消费需求的兴奋点，也不知道如何推动产业融合，应强化产业融合的宣传培训，并搭建企业家与创新型人才的交流平台，以此推动产业融合理念的广泛传播，并提升企业家与创新型人才推动产业融合的能力。当然，按照便捷高效原则，创新培训方式也是重要的。要实施产业融合企业家成长工程、领军人才培训工程和科技创业工程，鼓励创建产业融合试验区、引领区和先行企业，加强相关经验的宣传培训，积极发挥先行榜样的带动作用。近年来，许多科学家和科技人才进入退休年龄，考虑劳动力市场的分层特征和加强人才资源的开发利用，建议在尊重反腐倡廉规定的前提下，鼓励其通过创新创业参与推动产业融合。借此，也容易形成鼓励健康老年人创新创业、带动年轻人就业新格局，对于维护社会稳定和促进经济回升向好也有积极意义。

4.尊重产业属性和发展要求，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完善产业融合体制机制。近年来，关于产业融合的研究对产业属性因素的影响重视不够是个突出问题。不同产业之间技术、市场、产业组织的演进往往存在诸多不确定性，融合的机会和可收益性，以及技术进步、市场拓展、产业组织创新的累积性和相关知识基础的属性也会有所不同。这些都可能影响产业融合的动力机制、路径选择、实施效果与发展前景，也会影响不同类型产业融合的存在条件、适用范围和政策、制度创新的“时度效”。推动产业融合，尊重产业属性和发展要求是基本前提。要注意从不同类型产业融合的比较和综合中，努力挖掘不同类型产业融合的共性和特殊性，辨析不同类型产业融合在机理、动因、瓶颈制约和发展需求方面的异同。这样，有利于准确把握产业属性因素对产业融合发展的影响，客观评价产业融合的政策效果和完善方向，推动产业融合发展更好地做到因类制宜、精准施策。在完善产业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时，同样需重视这一点。如，现代服务业最重要的产业属性之一是要求坚持以用户为中心，推动产业融合要找准市场痛点、企业难点和消费需求变化的兴奋点，避免无的放矢，推动扩大企业生产性服务消费、居民生活性服务消费有效落地。此外，不同的产业融合领域由于产业属性差异悬殊，产业融合的基础和需求有别，推动产业融合需要找准哪些才是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有效发力点。要坚持试点先行、示范引领方针，将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结合起来。

5.加强营商环境和诚信环境建设，推动产业融合更好地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良好的营商环境和诚信环境，是推动现代服务业和产业融合高质量发展不可或缺的产业生态。产业融合的跨界融合特征，对营商环境和诚信环境的要求更高。推动营商环境建设，关键是要让企业家感到安心、省心、舒心，对未来发展有信心，让投资者感到便利、效率、稳定、透明、可预期，让创新创业者敢于冒险、勇于创新、不怕失败。良好的生产性服务环境，有利于帮助企业家降低发展成本和风险，也有利于促进科技、金融、人才等现代要素高效植入产业融合过程。要注意用优化营商环境的稳定性，有效对冲国内外发展环境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对于产业融合来说，还要用良好的营商环境疏通现代要素参与产业融合的通道。由于服务的无形性和产业融合结果的难预期性，推动产业融合对诚信环境的要求也更高。加强诚信环境建设，让利益相关者形成稳定预期，这是基本要求。

在加强营商环境和产业生态建设的同时，要推动产业融合发展更好地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从企业家层面来说，鼓励冒险和创新是必要的，但是鼓励发展天使投资、创业投资及与此相关的专业服务，完善推动产业融合的投融资机制也是必要的。此外，近年来，我国越来越多的产业融合活动与数字化转型和人工智能发展相关。我国在持续加强人工智能基础研究的同时，突出应用导向，推动人工智能科技创新、产业发展和赋能应用相得益彰，推动高新技术向应用场景加速融合、纵深渗透。从长远看，人工智能的发展确实是推动我国产业转型升级和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强大引擎，也将对产业融合发挥画龙点睛的作用。但是，在“十五五”期间，技术盲从陷阱、过度依赖陷阱、数据偏误陷阱、技术恶意使用和算法偏见陷阱、数据安全陷阱、将结构问题与总量问题混同陷阱，这些都可能加剧人工智能在产业融合领域的应用风险，甚至影响到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运行。对此，要注意未雨绸缪、超前应对，以防患于未然。

总之，近年来，我国推动产业融合，特别是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亮点纷呈，有效拓展了我国产业发展的要素流动、市场拓展和创新发展空间，为推动产业发展方式转变和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发挥了重要的引领示范带动作用。“十五五”期间，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特别是加快改造传统产业、培育壮大新兴产业、谋划布局未来产业，将对推动产业融合不断提出新的更高层次的要求。推动“十五五”我国产业融合高质量发展，应该直面当前我国推动产业融合面临的主要问题，科学把握“十五五”我国面临的重大机遇挑战，立足当前、着眼长远，将培育产业融合发展主体、优化产业融合运行环境同加强产业融合长效机制建设结合起来，不断塑造我国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新动能新优势，不断提升我国产业创新力、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

（本文原载于《经济纵横》2025年第6期，编发时有删减）

引用格式：姜长云.我国产业融合态势、问题与“十五五”发展思路[J].经济纵横，2025（6）：1-12.

初审：刘维刚

复审：金光敏

终审：李琪